创业在杭州:当幸运儿按下“Hard”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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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更新日期:2020-09-16

摘要:直面未知的恐惧,还勇于前行,这大概是一个企业家,或者说,普通成年人最大的魅力了。 本文来自合作媒体:

直面未知的恐惧,还勇于前行,这大概是一个企业家,或者说,普通成年人最大的魅力了。

本文来自合作媒体:首席人物观(ID:sxrenwuguan),作者:王明雅。猎云网经授权发布。

01 运气

美国阿拉斯加半岛,拥有超过500万英亩的国家自然保护公园,它们是数千头野生棕熊的家园。每逢春季,白雪消融,溪水潺潺,棕熊从漫长冬眠中醒来,开始在暖春的沃土上活动猎捕。

杭州人张以弛不止一次在这里观熊。他喜欢动物,尤其是野生动物。不过,他出生并生活时间最久的那座城市,最为人所知的动物,是马云的那只猫。

当然,自微小中蓬勃生长,继而上演传奇财富故事,亦是这座城市的底色。那些前仆后继的创业者,都渴望复制马云在湖畔花园开始的那段人生。

生在其中,张以弛对这种戏剧性并无过多感知——人类总是容易在习以为常之中,对熟悉世界里的能量浑然不觉。

他的人生堪称顺遂。父亲是知识分子,后下海经商,母亲供职于金融机构,家底殷实。初高中念了城里最好的中学:杭州外国语学校。读书期间,叛逆淘气,是那种“吊车尾”的孩子,却在高考前上演逆袭戏码,考上同济大学,继而在英国约克大学、剑桥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。

他在2010年回国创业,以技术擅长的方向,入局做教育,搭档是孙琳——他剑桥的同学兼好友——两人合作拿下了学校一项计算机比赛的大奖,奖金加上剑桥大学给予的创业基金,启动资金搞定,就这么义无反顾回来了。

2010年,也正值国内第二代互联网创业浪潮蓬勃时,美团、小米都在这年成立,谷歌退出中国,百度进入鼎盛期,孵化视频网站奇艺(也就是如今的爱奇艺),BAT的格局初显,3Q大战打得正酣,是属于年轻人的创业时代。

妈妈问:不等到博士毕业吗?

他很坚定,机会易逝,不等了。又不愿与妈妈过多争执,只是在那个寒假回到杭州,便不再返回英国。

倘若直接以输赢论来定义十年前那场创业抉择的“赌注”,张以弛无疑是赢家。

如今,这家为教培机构与全日制学校提供信息化服务系统的企业,也就是校宝在线,已经成为所处的教育SaaS赛道第一。一个更为生动的数据是,每三家使用信息化工具进行校区管理的机构中,就有两家是校宝在线的用户。

这家创业公司十年了,从资本背景来看,它亦称得上“幸运”。在杭州,它背靠蚂蚁集团,正得到来自支付宝、阿里等各渠道的赋能。2018年,校宝在线登陆新三板,蚂蚁集团参与认购股份。而在那之前,它已经得到教育领域巨头好未来的加持。

运气,似乎从来不曾远离张以弛。当然,他更大的魅力来自聪明。

是的,接触过张以弛的人,总会不约而同地用两个字评价他:聪明。

十多年的老搭档孙琳,现任校宝在线公司CTO,还会形容他简单、直接、逻辑性强。负责产品与创新业务的CPO李杰则用了一个词:守正出奇。他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,让人眼前一亮。

乐高玩具,是这位聪明人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存在,大大小小,有近百件。其中有憨态可掬的财神爷,有外行看不出区别的各种战车,还有市面上已经不太好找的款式,“现在都买不到了”,他满脸骄傲。

这些玩具,都出自张以弛之手,“复杂点的一个月总能拼好”。

这位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的创业者,还喜欢喝茶,用一张黑色铸铁茶盘,手里抓着餐巾纸,见到桌面落了茶渍,会马上擦掉,干脆利落。

这是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,足够年轻,也足够帅气。公司的同事们会戏谑老板是“杭州谢霆锋”,他三十六岁,但还保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。

我们谈到兴趣爱好时他提到动物,“心情好时会去看熊”。也因为足够喜欢动物,这个平素更喜欢宅的人,要求自己每年出去一趟,非洲便去了三次。在哥斯达黎加,他还因为发烧差点“挂”在车里。

他喜欢什么动物呢。张以弛翻开手机相册,找出一则在国家公园拍摄的视频给在场的人看。那是一只神态憨厚可掬的袋熊,他忍不住感慨了好多次:“太可爱了”。

校宝在线公司门口有一只白白胖胖的犀牛玩偶,那是公司的吉祥物。谈及选择它的理由,他亦不假思索:“可爱啊!”随后又叨咕了好多遍。

他没有说的是,犀牛还有“独角兽”的意味。

当然,他是一个不会太把野心挂在脸上的人。

02 现实

顺遂,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。

于任何人而言,创业本身都足够算得上一场苦旅。有人运气不错,不必渡劫九九八十一难,但赶往终途的路上,总躲不过磨难,方能成长。

对于张以弛而言,这份成长,是从理想化到双脚落地,逐渐认清现实的过程中完成的。

他和孙琳是从校园出来直接创业的理工男,孙琳是剑桥大学计算机博士,人工智能专家,张以弛博士读的是语义、逻辑和编程。他们都思维直接、习惯坦诚,但曾经也同样“认知非常理想化”——换言之,就是幼稚。

比如刚开始回国时,他们觉得遍地是机会。技术人总认为,只要有好技术,再找到一个相对好的应用场景,就能实现价值。

十年后再回头,张以弛承认,当时对创业方向想得太浅,“错把技术优势等同于竞争优势”。创业伊始的团队写满年轻人的一腔热血,也透着资金的窘迫。

转机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。

2014年,张以弛在饭局中结识了一位投资经理,对方主要帮好未来张邦鑫看项目。经由这位投资经理,他认识了张邦鑫,意外敲定了投资。过程也格外顺利:张以弛跑到北京去,张邦鑫脚踩一双洞洞鞋,俩人叫了一顿必胜客外卖,完事——剑桥背景的团队还是很有说服力的。

2014年7月,校宝在线完成数千万人民币A轮融资,资方是好未来。

对于年轻人而言,时机和命运总显得那么戏剧化,如果说初创业时偶有逆流,这次,是绝对的顺流而上。

2013年,在线教育赛道的资本热浪袭来,国内教育“双寡头”好未来与新东方,开始扩张旗下投资版图。尤其是好未来,自2013年起,开启三年的投资活跃期,投资数量是新东方的三倍。投资校宝在线的同年,好未来也接连进入宝宝树、果壳网等互联网+教育公司。

张以弛说,彼时“好未来的投资理念确实更开明一些”。

当然,对于这支创业团队,拿钱并非总是如此轻松。

地处市中心的浙商时代大厦,留下了张以弛与团队最年轻、也是最无畏的初创期。那是杭州“有钱又繁华”的地界,场地是天使投资人提供的,不需要付什么房租,算上张以弛和孙琳,团队总共12个人,多数刚从象牙塔走出,也都没谈恋爱。那时候,团建就是吃饭,外加组团去网吧打游戏。

游戏的本质是升级打怪,它的规则明确,倚仗逻辑与团队配合。从某种程度上看,创业也是一场游戏。

但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电影《头号玩家》里有这么一句话:现实才是唯一、真实的东西。

对于张以弛而言,象牙塔外的真实复杂并残酷。2012年,公司新敲定一笔融资,协议签毕,但资方在近一年的时间内都没有打款。账面上的钱越来越少,一度连工资也发不起。

他们以对待游戏通关的方式搞定了危机:CEO拉上CTO,以及另外一位AI技术专家,三个人偷偷在办公室做外包。老员工项斌直到后来才知晓其中曲折。

外包活计里,最大的一单收入来自蘑菇街。它的来历也充满戏剧性:创始团队的一位成员,跟陈琪是游戏世界里的朋友。

时隔8年,张以弛已经不愿多提这桩变故。他当时就没有去追问原因,“理由不重要了”。再被追问,他就开始为对方开脱,分析要不就是他出资有困难,要不就是自己的项目确实不够好。

而孙琳明显感觉到,那件事之后,张以弛成熟了很多:“从前他的职场经验不是很丰富,但很快学会了。”

03 成长

张以弛关于偶像的答案,让人有些许意外。

史玉柱。

他对史玉柱的定义是:一个理科生。他形容了后者吸引他的点:足够真实,没有偶像包袱。此外,巨人“说到做到”的价值观,也足够简单直接。

偶像存在的意义之一,在于其精神对于现实世界的照射。张以弛给校宝在线定下的价值观便是:值得信赖。

不过,他最佩服的,还是史玉柱的领导力。很多人感慨的是史玉柱东山再起的魄力,他关注到的细节却是,史玉柱破产被追债时,手下仍有两百多人不要工资地追随他,“你想想,他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有多强?”

他一度对自己的组织领导能力不太自信。100多人,这是他觉得最舒服的公司规模,他可以记住每个人的名字。而他创立的这家公司,如今员工已有近千人,分散在相隔不远的两处楼里办公,偶尔协同开会,员工需要穿越正在挖地铁的工地,和一堆小门店。

东野圭吾在《解忧杂货店》写道:成长就是妥协与坚持的两难。

张以弛大概对此深有同感。坐在公司管理的一号位上,自我迭代的过程,本质就是寻找妥协与坚持的平衡。

他最初就是凭借直觉管理。2013年下半年,公司探索转型,有人提出做SaaS平台,有人反对,其中包括张以弛。团队不断讨论争吵,最终,提议者获得了尝试机会。

这条路选对了。公司成功转型,后来,张以弛在全员大会上,不加解释地认了错。

有问题就直接说,做错了就直接道歉,如此直接的管理风格,与创始团队背景不无关系。这是一个同学圈:张以弛和孙琳是剑桥同学,COO邹依依、VP傅李侃与张以弛都出自杭州外国语中学,CPO 李杰又是邹依依在浙江大学的同学。

于创始人而言,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。张以弛笃信,无论想做什么,这群人都会在一起。“哪怕开家奶茶店。”

这并非无脑信任。

李杰此前供职于百度、阿里等大厂,被张以弛拉入团队前,已经陆续吃过四年饭——这是后者的惯用伎俩,相中某个人才,先不直说,而是组饭局,或者请来公司做分享,慢慢混熟之后再“下手”。

李杰与张以弛有不少相似之处,都是理工男,都喜欢T恤加牛仔裤的简单搭配,都有“浙商”务实聪明的那一面,善于捕捉机会。

公司转型B端后,张以弛一度成为销售部的“种子”选手,他拓展了公司早期的大半客户。方法很原始,就在微博上搜索“校长”关键词,找学校相关工作人员,靠发微博私信,一步步拉客户。不过,大多人不会回复,回复的用户中,应承见面的,又是极少。

“只要答应见面,我就能抓住机会”。说这句话时,张以弛的清亮眼睛里有一丝鹰的影子。

在创始团队内部,张以弛的聪明与人格魅力,足以笼络人心。但管理一家近千人的公司,光靠魅力是远远不够的。

从100人到600人,从2014年到2017年,校宝在线经历了人数增长最快的三年,组织文化建设的问题摆上桌面,“公司文化”成为张以弛必须面对和思考的问题。

他从来都不擅长这些“很虚”的东西。“比如说用什么排比句去调动大家的情绪,我内心挺难做,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做。”众人的期望都摆在那,他只能放弃自己的厌恶,去妥协。

现在看来,他适应得还不错。

他会从外界去获取力量。2019年,他跑去上了湖畔大学,曾鸣老师的课他尤其喜欢。阿里有句话叫“平常人做平常事”,意思是要激发人才的核心创造力,调动人的能量。这给他的启发很大。

他想要做公司内网,以公司的技术能力做这个也很方便,但为了方便员工匿名吐槽,特意选了外部平台。疫情期间,大家见不上面,有人对公司战略和未来发展有满肚子疑问,张以弛索性做了场直播。

直播时,他总是先把问题读一遍,再回答。“哪怕你问我是不是傻X,没问题,我也会读。”

当然,妥协之余,他也始终坚持着某种自我。给员工的新人培训中,他加了一句话:如果别的你都做不了的话,就尽量做真诚。

04 共情

张以弛的“真诚”,偶尔也让人一言难尽。

2018年10月的一天,有同事在公司大群里调侃,自从没有可乐机后,就要自备快乐了。行政同学解释,部门评估认为可乐糖分太高,所以进行了撤销。

十分钟后,张以弛提了反对:不要做parenting的事情,大家都是成年人。我愿意喝得不健康,我自己对自己负责就是了。你说可乐糖多你可以不喝,但麻烦不要帮我选。我觉得我妈都没这权利。

随后又补上一句:parenting 有点蠢,服务好大家就可以。

类似这样毫不留情的吐槽与批评,张以弛很擅长。他有自己介意的东西,比如对权力边界的漠视。可乐事件发生时,HR部门刚刚从一个简单的支持部门中脱胎,拥有对干部的考察权力,“它有很大的发言权了,但要学着敬畏自己的边界”。

但从另一个角度看,这是张以弛共情能力欠缺的表现。这似乎是“天才式”选手的通病,过于自我而容易忽略他人感受。

他们也喜欢挑战权威,只信服自己愿意相信的人或理念。

虽然初高中读的是杭州外国语学校,但进校摸底考试时,张以弛是班里男生的最后一名。中学时,父母工作都忙,顾不上管他,他便经常通宵玩电脑游戏。被老师要求写检讨书,他用复写纸偷懒,被老师发现,找父亲来谈话。回来后,父亲讲了一句“我们放弃了”。

高中时他“顶风作案”,大大方方在学校里谈恋爱,有老师想管,他便反问“你有什么证据”。

一位邱老师改变了他。老师告诉他,谈恋爱挺好,但女生学物理化学有点累,你是不是教教她?张以弛突然有了动力,人生第一次找母亲要求请家教,成绩很快提升上来。

长大后,他终于明白邱老师的“套路”,唯剩下感激。

他也更加相信教育的重要性。以杭州外国语学校为例,这所学校的包容性很强,“一个老师能遇到一个孩子,是偶然。一所学校能容忍这样的老师,是必然。”

他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教育之中,校宝在线如今的使命便是,将教育服务向更好的方向推动。SaaS系统的作用就是通过工具和系统,以互联网的方式优化教育教学空间,最终作用到每个孩子身上,看似微小,又不可估量。

这不是一件热血的事情,甚至你很难从他们的故事中找到荡气回肠的瞬间。但教育本身就是如此,在潜移默化中进行,润物细无声。

在现实生活中缺乏共情能力的张以弛,却在教育行业里编织起了一张密实的网。9万多个教育品牌、18万个校区就是一个个节点,它们保持着生长,每一件细碎的问题被解决,比如为一家教培机构找到更好的招生方案,比如让一个焦虑的家长在系统里更详细地掌握孩子学习情况,甚至,缴费时有更便捷的通道……这张网络,便又结实宽广了些许。

成为教育细分领域的产业互联网公司,这是校宝在线站在10岁时间线许下的心愿。它从来没有站在聚光灯下,也不憧憬那样的荣光。

于张以弛个人而言,教育之外,他还有一个理想——开一家野生动物园,当然,是把人圈在楼里,让动物们自由奔跑的那种。

他有过一次历险。那是在在阿拉斯加,一趟非常规的国家公园观赏路线,他随向导乘直升机降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区域,熊群在二三十公里外的海滩捕鱼,他们踱步前行,直到遇见一只壮硕棕熊。

“我跟它只有这么远。”窝在椅子中的整个人倏地直起身。张以弛伸出手比划距离,“从这儿到那儿”,两三个人的间隔,短短几米长。

“我吓得要死。”

还算幸运,这里的熊很少接触人类。他凝神屏息,躲过一劫——装死和逃跑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,安分地表现你并不具威胁性才是上策。

当然,那次危险并没有阻挡他后续再去的步伐,反而让他更加坚定对野生动物的喜爱。直面未知的恐惧,还勇于前行,这大概是一个企业家,或者说,普通成年人最大的魅力了。